工人日报-中工网记者 苏墨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2003年的六七月,我的老家沈阳天还不热。“非典”刚刚结束,停课了小一个月的学生们重新回到课堂。那时我即将升入高二,学业还不算紧张,加之还没收心,班里流传着各种“闲书”。《我们仨》是其中之一,也是20年后,我依然难以忘却当年阅读体验的唯一一本书。

书中超越生死的至情至性和与之相得益彰的完美表达,让我更深刻地理解了家的意义。而更震撼我的是其中的大悲哀、大遗憾、大透彻、大平静,波澜不惊却又汹涌澎湃,杨绛先生极致克制的文字打开了我生命体验的一扇大门。当年,还是花季少女的我一连哭了快一个月,枉自嗟叹这一场平凡又伟大生死离别、生命无常。

前两天,我在书店看到《我们仨》出版二十周年纪念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小小吃了一惊:“已经过了20年?”

细算一下,杨绛先生离开我们也已7年,值得庆幸的是,这部既不煽情也无“内幕”的回忆录却依然被无数的新读者捧读,且常读常新,成为当代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

再读,我不禁再次感慨那句“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20年后,已经有了“我们仨”这样小家庭的我,泪如雨下。

书的第一部分“我们俩老了”,不足两页,却引出了后面关于“失散”的“万里长梦”。

第二部分“我们仨失散了”,杨绛先生用梦境的形式讲述了最后几年一家三口相依为命的情感体验。这一梦境的书写,展示了先生的大智大勇。一个92岁高龄的老人,需要怎样的勇气和意志,才能把生离死别化成含蓄节制的文字,给读者以温和宁静的感受而不流于煽情?

到了书的第三部分,杨绛先生“在点点滴滴的往事回忆中,与锺书和圆圆又聚了聚”,记录了自1935年伉俪二人赴英国留学,并在牛津喜得爱女,直至1998年钱先生逝世的63年间这个家庭鲜为人知的坎坷历程。他们的足迹跨过半个地球,穿越风云多变的半个世纪:战火、疾病、政治风暴,生离死别……写到动情处,杨先生泪滴洒落纸上,不能自已。

平实感人的文字,书写着一个单纯温馨的学者家庭的相守相助、相聚相失,“我们仨”个个音容笑貌如在眼前,生活细节历历在目。最终,“我们三个失散了”,留下 “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

“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作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这是《我们仨》结尾的一句话。“很可能所有仍正常活着的人都不知道家究竟在哪里,但是,其中有少数人已经看明白,它肯定不在我们暂栖的这个世界上。”作家周国平如此解读。

是啊,家是我们的来路与归途,是在人间的挣扎庇护,也是别离时的牵挂寄托。

20年来,《我们仨》已累计销售近千万册,还被翻译成英、德、日、韩等多种语言,在不同国家和地区出版发行。遵照杨绛先生生前嘱托,本书所得版税全部捐给了她在母校清华大学设立的“好读书”奖学金,资助优秀和家庭清寒的学子好读书,读好书。

此版纪念本新增附录《我们仨拾遗 失散了的时光》,收录杨绛先生与“我们仨”相关的回忆文章三篇,还增补了家庭照片、日记、书信、手札等珍贵图片资料30余幅,图片旁边则是杨先生“一个人打扫战场”时写下的思念文字……拾遗中包括一封珍贵的书信——这封信是当年为隐瞒女儿去世的消息,杨绛先生冒充钱瑗写去安抚病重的钱锺书的,当时钱瑗已辞世五日——看过此信后,天天问“阿瑗”的钱锺书,再未问过。杨绛先生知道: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模仿得再像也无法还原出女儿的字迹……

然而,生命的意义,不会因为躯体的生灭而有所改变,那打动千万人的力量,就来自于先生书写的、把他们仨永远联结在一起的、安定于无常世事之上的温暖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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