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动消费，消费券是个重要工具。山东各地怎样发放消费券，消费券是否带来了“乘数效应”？记者就此进行了蹲点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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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费者：用券划算
“买车不仅购置税减半，还能领‘奖金’，从年初到现在，加油都没花过自己的一分钱。”4月6日，记者在日照一家加油站，见到了正在使用汽车消费券加油的日照市民闫圣华。年初领到5000元汽车消费券的闫圣华，分享了自己的购车经历。
去年初，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闫圣华，因工作地点离家较远，便有了购车打算。经过多次考察，她在日照经开区奎山汽车城的一家合资汽车品牌4S店初步选中了心仪的车型，但因价格不合预期让她迟迟不肯出手。犹豫不决之际，汽车购置税减免和日照市汽车消费券等政策落地，让她拿定主意买了车。
“车辆开票价格是24.48万元，购置税直接减免1.1万元。通过‘云闪付’App上传购车发票和机动车登记证书等证明材料后，又领取到50张100元的消费券，不论是加油还是吃喝玩乐都能使用。”闫圣华笑着说。
在淄博市，吕森每月会登陆“齐鲁工惠”App抢加油券。这是淄博市总工会联合中石油推出的优惠活动，每月会面向消费者发放大约2500张消费券。“使用加油券可以享受满200元减15元的优惠。”吕森说，“加油券每月都会发放，这就意味着我可以享受到持续性的优惠。”
“这个月我们又重新调整了消费券的形式，由满200元减15元的减免券，改成了只要消费200元以上就打9折的折扣券。”淄博市总工会宣教部部长姚锋说。
今年3月，为平衡旅游淡旺季，拓展文旅企业增收渠道，烟台市文旅局举办“乘公交游烟台”“城乡互动游”活动，发放200万元消费券。文旅部门与当地旅行社合作，推出“城乡互动游”六大系列线路产品，策划非遗、文创等具有烟台地域特色的参与性活动，引导市民和游客领略名胜古迹、自然生态和乡村民俗。
烟台市文化和旅游局产业发展科副科长曹阳介绍，今年烟台发放的文旅消费券涵盖星级酒店、景区、旅游线路、文创产品等四个领域，将游客来烟旅游的“吃住购游”囊括在内，最大限度为游客旅游提供便利。每次消费券发放时间点都选在当地筹备举行大型文旅活动的时候，借助消费券的发放，利用媒体平台，最大限度展示城市形象，激活文旅消费潜力。
“消费券在促进消费的过程中具有‘乘数效应’，可以‘以少带多’，推动社会消费总量的提升。”山东财经大学山东省经济理论与政策研究中心主任董长瑞认为，从去年以来，山东实施的消费券政策对消费市场平稳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商家：带动增收
4月10日下午6时许，记者走进日照新市区的“玛娜烘焙”蛋糕店，奶香在空气中弥漫，透明玻璃橱柜里有各式各样的糕点。柜台前，一名消费者拿出手机，打开“齐鲁工惠”App，准备核销日照市总工会发放的职工蛋糕折扣券。
为提振消费，日照市总工会联合当地商家持续开展“工会助力消费”活动，通过 “齐鲁工惠”App向日照市的实名注册职工发放消费券。“我们联合日照市14个品牌共50家店铺发放蛋糕消费券，既有职工生日当月抽奖领取的免费蛋糕券，也有职工日常消费折扣券。”日照市总工会宣教网络部部长汤博洋说。
“免费蛋糕券核销后，由市总工会根据招标价格按季度结算。消费折扣券在‘齐鲁工惠’App商户端核销后，顾客直接在前台结算应付款项。”山东玛娜烘焙运营有限公司运营总监厉业表示，近年来受疫情影响，甜品行业受挫严重。去年以来，无论是使用免费蛋糕券还是折扣券的职工，到店都会或多或少地多买一些商品，带动了店铺营业收入增加。
4月11日上午，淄博市张店区的淄博商厦人流如织，从商场出来的顾客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自从发放消费券以后，店里的顾客肉眼可见地一天天增多了，营收金额在不断提高。”商厦运营部部长王磊磊说。
淄博市的餐饮零售类消费券，有“满200元减50元”“满300元减100元”两种形式，市民可以在“建行生活”App上领取消费券。王磊磊表示，“相比家电等大额消费券，零售类消费券带动营业额增长的幅度较小，但是零售类消费券发放数量多，百姓需求量大，可以起到带动客流量增长的作用。顾客愿意走进店铺，这家商铺就可能被盘活。”
日照市商务局促消费工作专班负责人宋以坤说，自发放消费券政策实施以来，各项消费拉动作用显著。从带动比上来看，消费券对汽车类大宗消费品的消费带动比约为1：45，对零售类家电消费品的带动比约为1：10。去年，日照市分2批次发放家电消费券800万元，通过“云闪付”App抢券的形式分期发放。支持范围在电视、冰箱、洗衣机、空调、燃气灶、抽油烟机等6类商品的基础上，增加手机、电脑（含平板电脑）2类商品，企业反映受益明显。
“从政策效果上看，山东省消费券政策推动了消费市场企稳回暖，消费类企业普遍受益。”省商务厅研究室主任于琦介绍，以汽车消费券为例，去年山东省共发放汽车消费券9.8亿元，拉动汽车消费438亿元。
政府部门：发券在优化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去年实施消费券政策以来，消费券的发放方式在不断优化。
文旅消费种类多、范围广，涉及旅游消费和书店、影城、剧院、艺术培训等各类文化消费领域和消费场景，这就对消费券的发放和使用提出了更高要求。例如，提振旅游类消费不仅需要有景点门票优惠，最好还能提供附近的酒店优惠和对应的线路产品；使用图书类消费券，消费者需要确定书店内的书籍条目，才能确定是否要前往该书店消费。这些都需要专业平台对消费者进行深度分析才能实现。
烟台市市民徐先生告诉记者，“之前，烟台市文旅消费券通常在一个综合类平台上发放，我们用起来麻烦，远远不如去同程、淘票票、大麦网等垂类平台上自行购买。”
今年，烟台市尝试在同程平台上发放了800万元消费券，包含星级酒店、景区、旅行社线路产品、文创产品，市民反响热烈。4月5日，在烟台市蓬莱欧乐堡，天空虽然下着细雨，但前来游玩的游客仍旧络绎不绝。蓬莱八仙过海旅游有限公司经理王琳琳说：“今年消费券发放以后，即便没有举办大型活动，每日的入园人数也能提高三成。”
接下来，烟台市还将在猫眼电影上发放一系列的观影消费券。“结合人们的消费需求，选择不同类型的消费券和发放平台，让消费者感觉到方便，才能保证消费券真正能够撬动文旅消费。”曹阳说。
淄博市商务局商贸运行科科长徐海涛介绍，以前餐饮消费券主要覆盖规上企业，这些餐厅规模较大，多承接一些宴请活动，消费金额通常比较高，消费券的核销率相对而言就会低一些。而且这类企业抗风险能力较强，对于消费券的需求程度低。淄博市商务局将一些没有接受过处罚、信用比较好的小餐饮店纳入用券范围，“淄博烧烤”网上大火以后还选取了一些烧烤名店。现在，淄博市餐饮券的覆盖范围已经从几十家扩展到220家餐馆。齐悦烧烤店老板娘刘晓梦说，“消费券的发放提高了老顾客的到店频率，以前一个星期来吃一次的，现在一个星期有时候能够来吃两到三次。高峰时期，光用消费券一天的营收金额就能达到4000元。”
消费券虽受消费者欢迎，但是“难抢”的问题困扰着一些消费者。如何让有限的消费券落到真正想消费的消费者手里？
4月7日，记者来到日照长城哈佛4s店，虽是正午时分，但汽车展厅里仍有三四组消费者在看车询价。“今天正好是日照市新一轮汽车消费券发放首日，不少抢到消费券的顾客来店看车。”日照市凌峰工贸有限公司总经理马克师介绍，今年3月，日照市的汽车消费券一周一发，每周六上午9点发放，但是有人抢了不用，导致消费券政策没有充分落实。4月7日起，日照的汽车消费券改为一天一抢，当天不用就作废，消费券资金返回，降低了消费券抢用难度，也防止了消费券资金浪费。“从今天到店人数和消费券核销程度看，发放方式改变后，消费券发放更加精准，使用情况有了改善。”
文旅消费券因为涵盖类别多，政府部门通常会选择发放通用消费券，消费者抢到这类券后，可以用于各种类型的文旅消费。但由于这类补贴针对所有的行业发放，导致政策的精准和落实程度有所降低。
“到我们店观影的消费者，受影片的口碑和影票价格这两个因素的影响较大。”山东齐纳电影城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李鹏表示，电影消费通常会以两三个人结伴为主，只要吸引到一个人，会有好几个人一同消费。李鹏认为，对于电影消费而言，最有效的消费券类型不是简单的满减，而是多人同行一人免单等形式，消费券数量可以减少，相应资金用来提高消费券补贴力度，充分发挥和利用好电影消费的特点，将消费券的作用最大化。
政策设计：考虑价格敏感度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不同的消费者在使用消费券过程中呈现出明显的差异。
马克师以自家长城系列汽车的销售情况为例分析：日照市汽车消费券在使用时被分为10万元以下、10万－20万元、20万－30万元三个不同的消费区间，投放的比例是相同的，但是核销的比例却约为3：5：2，即在10个使用消费券的购车者中，约有3个购买10万元以下车型，约有5个购买10万－20万元车型，约有2个购买20万－30万元车型。
“消费者的消费能力不同，导致对于价格敏感程度也不同。”日照宝宁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市场部经理于庭玮也发现了类似的现象。他表示，在自己公司购车的消费者中，购买20万元以下车型的消费者比例明显更高一些。
“我从事汽车销售行业近二十年，正好赶上了国内汽车消费市场发展的不同阶段。”马克师介绍，据自己观察，2010年左右，国内消费者购买汽车时以购买家庭第一辆汽车为主，10万元以下为主力车型。随着近些年国内经济的发展和消费水平的提升，现在正是消费者进行汽车置换和购买第二辆车的时间段，所以10万－20万元的改善车型需求量会偏高，汽车消费券对于这一消费区间的带动作用也就更强。
4月6日，记者在日照市游泳中心看到，虽然不是周末，但游泳中心内人员往来频繁。
“体育消费券对于我们场馆内的消费带动作用非常明显。”日照市游泳中心运营管理部副经理王均钰介绍，与汽车消费中消费券的使用情况不同，在体育健身这一领域，购买产品的价格越贵，消费者对于消费券的使用热情反而越高。
“我们的产品价格从几百到四五千元不等，在核销消费券时发现，购买四五千元大额卡的消费者对于消费券的使用热情很高，但是购买千元左右产品的消费者，使用消费券的意愿反而不强。”王均钰认为，进行体育健身类消费的消费者，由于消费能力普遍较高，对于价格的敏感度相对较低，叠加消费券在高消费区间优惠力度更大等因素，才会出现这种现象。
王均钰还提到，消费者使用体育消费券充值，充值资金不会直接流入企业账户，而是先到政府指定的第三方平台，平台会收取充值金额3%左右的费用。“充值的费用以前要等到整个消费券政策结束企业才能领到，影响企业经营。现在消费者充值后七个工作日内企业就可以领到这部分款项了。”王均钰表示，对企业来说虽然收款方式有所改善，但因为游泳充值卡并不是一次性消费，有一些消费者在充值后会进行退费，但是平台的服务费用照常按照3%收取，导致企业有利益受损的风险。
“不同的消费群体的消费能力和对价格的敏感程度不同。”中国社会科学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研究员郑世林认为，中等收入阶层的规模不断扩大，已成为消费的主力军。他建议，在今后山东省消费券发放中，可以根据消费群体的不同规模进行有侧重的政策设计，进一步提升消费券政策效果。（孙源泽 栗晟浩 王瑛琪）（从春龙 参与采写）（完）
